頓時,此案在京城引起了轟動。
甚至,大部分百姓對于此事比年節還要上心。
所以,有不少百姓都在午門外等著朝廷的旨意,想知道最終到底會由哪個衙門審理此案。
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朝廷最終的決定是讓順天府審理此案,而且還特別提到了讓陳安晏督辦。
按照李彧的意思,當年隨他去江南的人,除了楊雄之外,其他人都死了。
楊雄要貼身保護自己的安全,當年趙公公曾經將事情完整的經過告訴了陳安晏,所以由陳安晏督辦再合適不過了。
對于這樣的結果,不論是刑部還是都察院,自然不是他們想見到的。
可是,不論崔時敏和史蘇平怎么堅持,李彧都沒有松口。
而且,李彧還傳旨給這兩個衙門,之前他派了陳安晏他們三人前去山西查賬,可先是池墨弦被殺,后來陳安晏又遇襲,他要求兩個衙門盡快追查此案。
雖說在之前陳安晏殺了最后一個活口,可是李彧卻認為這些人背后必定還有主謀,所以要求刑部和都察院繼續追查。
至于自己遇刺的案子,就交給順天府和陳安晏去審理。
發生這樣的事情著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眼看著就要到大梁的年節了,大家都在等著齊太后和李彧之前奪權的結果,卻沒想到在這之前,會先發生這件事。
而在這段時間里,最為憤怒的便是北周使團的人了。
他們分成幾部分,有的一直在禮部和鴻臚寺大鬧,要求見大梁皇帝。
有的則是去了順天府,想要見蕭遠峰,還有的則是堵在陳宅的門口,想要見陳安晏。
除此之外,他們也已經派人返回北周,將這個消息傳回去。
到了年節前的兩天,原本一直在家休養的陳安晏終于出門了。
至于門口的那些北周人,早就被李彧派去的官兵趕走了。
按照順天府發出的公告,今日是他們首次審理蕭遠峰。
陳安晏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來順天府了。
而順天府的官差倒是早就在這里候著了,見到陳安晏前來,連忙將他迎了進去。
這件行刺案牽涉頗廣,順天府倒是沒有閉門秘審。
陳安晏來到順天府后,順天府并沒有立刻升堂,看樣子,這兩天唐大年應該是查到了些什么,所以在升堂之前先跟陳安晏溝通一番。
這在審案之中倒也是常有之事。
過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唐大年終于下令升堂了。
在陳安晏和唐大年先后入座之后,這位順天府尹便下令提審蕭遠峰。
看得出來,這位蕭族的少族長看上去似乎沒有受太重的刑,但還是消瘦了不少。
今日的升堂有不少百姓圍觀,那些北周使團的人也都混在了百姓之中。
在見到蕭遠峰被帶出來后,這些北周使團的人立刻想要沖上來。
好在唐大年早有準備,除了官差之外,還有大內侍衛以及上百名直隸綠營的官兵。
很快,這些北周使團的人就都被控制住了。
而這時候,唐大年也開始了問案。
今日整個升堂的經過其實并不復雜,因為在這之前,蕭遠峰就已經承認了北周參與行刺李彧。
按照他的說法,蕭族族長其實是耶律恒德的心腹,由他主導了行刺李彧的計劃。
而執行計劃的主要是北周日連部落的高手。
他甚至還承認在前段時間行刺陳安晏的刺客,同樣是日連部落的人。
不光如此,蕭遠峰還提到了不少細節,包括了京城的那間趙家皮貨鋪。
蕭遠峰提到的東西越多,大家就越是相信他的說辭。
其實,今日在外面圍觀的不止有大梁的百姓以及那些北周使團的人。
除了他們之外,也有不少王公大臣的耳目。
在這些人之中,最緊張的自然是燕王的人。
燕王跟北周合作多年。
其實,在耶律平奪取了耶律恒德的皇位后,李豐年反倒是松了口氣。
因為他擔心日后就算自己奪取了大梁的皇位,耶律恒德會利用此事來要挾自己。
若是被大梁的百姓知道自己是通過跟北周合作才奪取了皇位,而且之前還派人行刺過皇上之后,且先不說會不會有人揭竿而起,就是其他幾位親王,恐怕也都會起兵勤王。
倘若耶律恒德就這么死了,那自己就好辦了。
盡管還有日連部落,但據燕王所知,就算是在日連部落,知道自己跟耶律恒德合作的人其實也并不多。
就算到時候這日連部落真的不識趣,自己只需直接否認便是。
一個部落的分量,自然遠不及一個北周皇帝的分量。
可讓李豐年沒有想到的是,耶律平在奪取了北周皇帝的位置后,并沒有殺了耶律恒德,而是僅僅將其軟禁了起來。
所以,李豐年也一直都在擔心,這耶律恒德會不會為了活命,將他跟自己合作之事告訴耶律平。
如此一來,耶律平便能利用這件事來要挾自己了。
李豐年很清楚,北周十分好戰。
雖說不久之前吃了個大虧,但他相信,北周總有一天會再次對大梁出手。
后來他得到消息,耶律平開始對日連部落下手。
李豐年猜測耶律平已經知道了關于自己和耶律恒德合作的消息,因此,他立刻將此事告訴了自己身邊的那些日連部落的人。
同時,他也派人去通知潛伏在京城的日連部落的人。
雖然他的說法是想讓這些人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但實際上,他是想要利用這個機會將這些人全都除去。
因此,這些日連部落的人其實幾乎都是被李豐年的人于兩國邊境殺死的。
原本在李豐年看來,自己最大的敵人除了李彧之外,便是耶律平。
在這段時間里,他也一直在派人打聽耶律恒德的情況。
只是他沒想到,耶律恒德的消息還沒有打聽到,這蕭遠峰卻是突然承認了參與行刺李彧。
其實,李豐年并不知道蕭族有沒有參與,但之前在自己身邊的那些日連部落的人的確提過,蕭族是北周除了耶律氏之外最大也是最強的部落,耶律恒德一直都十分信任蕭族。
因此,李豐年也有些懷疑這蕭遠峰或許的確知道一些當年發生的事。
而在這段時間里,李豐年也曾派人想要接近蕭遠峰,可蕭遠峰身邊的防衛超過的他的想象,無奈之下,李豐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聽到蕭遠峰提到這么多細節后,李豐年的那個心腹立刻派人將這里的情況稟報燕王。
此人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蕭遠峰將行刺李彧之事牽扯到李豐年的身上,他就會不顧一切將此人除去。
而他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這時候,唐大年問蕭遠峰,可有什么證據證明是他們行刺了皇上。
蕭遠峰想了想之后告訴唐大年,說當初是日連部落和大梁的綠林高手一起出手。
雖然表面上十分混亂,但實際上頗有章法。
按照蕭遠峰的說法,主要負責動手的其實是那些綠林高手,而日連部落的人則是主要在外圍。
這么做的目的,是一旦有人來到附近,也能立刻發現動手的是北周人,而不會牽連到一些人。
除此之外,蕭遠峰還準確的說出了趙公公身上的傷,以及李彧身上的傷。
另外,蕭遠峰還提到一件事,說是那次行刺失敗之后,他們一路往北逃竄。
在到了山西的時候,他們偷襲了那些綠林中人。
因為他們接到命令,不論行刺成不成功,事后都要將那些綠林中人殺死。
而那些綠林高手的尸體就被他們丟在了老虎頭。
之所以選擇在那里,其實主要是那邊有不少猛獸出沒,所以能毀尸滅跡。
唐大年聽了之后,卻是皺起了眉。
用他的話說,若是那些尸體全都被吃了,那就無法證實蕭遠峰的說辭了。
蕭遠峰想了想之后告訴唐大年,他們在將那些綠林高手殺了之后,將這些高手的兵刃都帶上了老虎頭。
后來他們找了個地方挖了個坑,把那些兵刃都埋了。
至于埋兵刃的地方,那里地勢還算平緩,蕭遠峰記得在旁邊有幾塊大石頭,而且,那個時候其中一人還把玩過一把長刀,曾經一刀砍斷了幾棵樹。
雖說已經時隔多年,但若是仔細找的話,應該還是能找到。
唐大年聽了十分高興。
如此一來,不光有陳安晏能證實趙公公和李彧身上的傷,若是能找到那些兵刃,那就能證實這蕭遠峰所言不假。
他之所以要找到那些兵刃,倒不是說不相信陳安晏,而是他也知道,陳安晏在宮里豎敵不少,倘若只有陳安晏的證詞,恐怕有人未必會信服。
起初他還擔心陳安晏會不高興,不過看陳安晏的神情,似乎并不介意。
見到師爺都記錄好了之后,唐大年正了正臉色,輕咳了兩聲,朝著蕭遠峰問道:“你剛才提到,在行刺我們大梁皇帝的時候,你們日連部落的殺手大多在外圍,是為了避免有人發現了里面的那些殺手,而牽連到一些人?”
蕭遠峰點了點頭:“不錯!”
唐大年沉聲問道:“你說的一些人,指的是什么人?”
蕭遠峰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為難。
不過,在思忖了片刻之后,他還是皺著眉說道:“此事事關重大,難道大人想讓外臣在這里說?”
“這個……”
聽到他這么說,唐大年倒是也有些遲疑了。
隨即,他便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的陳安晏!
“陳大人,你看……”
陳安晏還沒有說話,外面的那些百姓倒是有些不滿了。
而陳安晏在思忖了片刻之后,卻是來到了那個師爺的面前,看了看剛才的那些口供。
稍稍猶豫之后,他便將那些口供拿到了蕭遠峰的面前,讓其簽字畫押。
唐大年見了,有些不明所以。
一般來說,只會在案子審完之后才會簽字畫押,如今陳安晏這么做,唐大年猜測恐怕陳安晏也不愿公開審理此案。
不過,就在那蕭遠峰簽字畫押之后,陳安晏告訴唐大年,說是自己現在就進宮去問皇上的意思,同時,蕭遠峰提到的老虎頭上的那些證據,得立刻派人去查證。
唐大年一聽有理,便宣布暫時退堂,等陳安晏回來之后再繼續審問。
也就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陳安晏便回到了順天府。
不過,他的臉色卻是有些不太好看。
到了順天府他便告訴唐大年,繼續審問,不必有什么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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