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道山瞧清來人,他一個箭步就擋在了蘇南溪面前,滿是敵意的盯著趙乾景,噼里啪啦就是一頓數落:“侯爺?你好歹也是統帥幾十萬大軍之人,年紀也一大把了,都快能給我師父當爹了,你就非得和她過不去嗎?也不嫌棄害臊。”
趙乾景劍眉緊緊的擰起:“老子什么時候說要和她一個小女娃計較了?”
蘇南溪將金道山拉到一旁,和他解釋說:“是啊,方才是他先動的手,要計較也輪不到他來啊。”
趙乾景嘴角抽抽了下,這個女娃娃膽子倒是比他在京城看到的那些都大。京城那些女娃誰見了他不是戰戰兢兢,再嚴重點的都要哭爹喊娘了。
此時高御醫等人沖了進來,一窩蜂的全都擋在了蘇南溪,警惕的盯著趙乾景,不知道的還以為趙乾景是什么豺狼虎豹呢。
趙乾景氣極反笑:“你們……你們當老子是什么人了?我就是想問問這個小女娃的功夫師出何門。瞧你們一個個的老鷹護雛似的,她一個大活人我還能吃了她不成?”
這小丫頭今日放倒他那一招,力道極大,且手法特殊巧妙。這樣的招數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幾人眨巴著眼睛看著趙乾景:您那氣勢洶洶的模樣是來問問題的?難道不是要來將蘇姑娘生吞活剝了么?
趙乾景一眼就看出他們這是不相信自己,他羞惱的一腳踹翻了腳邊的凳子:“就是午時我也沒想過要對這個女娃娃動手,我就是想把她拉過來問幾句話罷了。”
幾人身子一僵:您看看您這踹凳子的架勢,多瘆人的?
高御醫冷靜下來,想了下,趙乾景雖脾氣沖了些,但好像確實沒有無緣無故對旁人動過手。方才是他太過于緊張了。
蘇南溪從人群里探出腦袋來:“我是自學成才。”
“自學?不可能!”趙乾景覺得這小女娃多半是不想說,于是說:“你與我比試一番如何?我讓你一只手。”
蘇南溪打了個哈欠,金道山看在眼里,她這段時間為了疫病一事忙得腳不沾地,都沒什么時間休息。
金道山有些心疼:“侯爺,我師傅每日為了疫病勞累,哪里有時間和你比試?”
趙乾景也知道眼下是疫病要緊:“不是現在,我的意思是等疫病結束了再比試,如何?”
“好啊。”蘇南溪點頭,她好久沒活動筋骨了,確實也有點手癢了。
“成交!”趙乾景從表情都語氣都透著興奮。
從蘇南溪那里出來,趙乾景看著綴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那一串人,語氣不善的威脅:“今日之事誰都不許往外多說一個字,否則本侯把他揍得他爹娘都不認識!”
幾個御醫忙不迭的點頭。今日侯爺丟了這么大的人,這事兒就是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往外說啊。
趙乾景被派來鶴慶縣控制疫病,本身他該是那個管事的,但鶴慶縣方方面面都做的無可挑剔,他反倒成了個閑人,壓根不用他操什么心。
“林大人,侯爺,蒼云縣知縣派來了人,此刻正在城外,說想請蘇姑娘幫忙。”
趙乾景挑眉:“去做什么?”
來人道:“其他州縣疫病大多都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只有蒼云縣每日病亡者幾十上百,一直得不到有效控制……”
趙乾景毫不猶豫的譏諷道:“去他娘的!一群蠢貨,控制疫病的法子給了他們,預防鼠疫的藥方也給了他們,這都做不好他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還想讓一個小女娃去給他們干活,你去問問他們,想不想要本侯跟他們去一趟?”
來人渾身一個戰栗,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沒多久就又跑了回來:“侯爺,蒼云縣的人已經走了。”
他剛把趙乾景的話帶給蒼云縣的人,他們就像是見了鬼似的片刻都不敢停留,打馬跑了。
話雖如此說,可趙乾景還是即刻飛鴿傳書到了皇宮。朝廷雖每個縣城都派了人,只是去蒼云縣那人多半也不頂用。
官員不成器,受苦受難的卻是百姓們,他沒法袖手旁觀。
翌日趙乾景便收到了皇上口諭,將他調去蒼云縣。
臨離開前,趙乾景特意去找了一趟蘇南溪,鄭重的拍了拍蘇南溪的肩膀:“小娃娃,我還會回來的,等那一日便是我們比試之時,希望你能給我帶來一個驚喜。”
但趙乾景早上離開,晚上又快馬加鞭跑回來了。
“是我誤會了他們,蒼云縣的疫病發生的比鶴慶縣早,但是發現的遲。高御醫說蒼云縣的鼠疫發生了些變化,我們帶去的藥作用不大。”
病毒發生了病變,按理說不該這么快啊。
蘇南溪將金道山留在了鶴慶縣,她帶上軒轅刻跟著趙乾景在夜里趕到了蒼云縣。
蒼云縣的情況,只能用一個慘不忍睹來形容。
城外擠滿了面黃肌瘦的難民,像是一直住在這里的,而且看情況這些難民至少有五分之三的都染上了鼠疫。
然而他們好像并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甚至可能連飯都吃不上。
士兵去開城門的時候,一直蹲守在城門外的難民發了狂似的想要往里面沖。但里面的士兵有先見之明,舉著盾牌揮舞著長槍將人或嚇唬或打或推搡了出來。
“求求官爺救救我家孩子吧,官爺啊,求求了……”
“官爺,我們一家老小都兩日沒吃東西了,求求官爺賞點吃的吧。”
“……”
百姓們哭著哀求著,可那些士兵看都沒多看他們一眼。
蘇南溪問其中一個士兵:“這些百姓發生疫病前就在這里了嗎?”
士兵看了眼蘇南溪,囁嚅半晌沒說出一句話。趙乾景眉眼一凌,厲聲呵道:“最好給老子說實話。”
那士兵被嚇得雙腿一軟,急忙道:“是……是最先發現的感染疫病的那批人。”
蘇南溪臉色冷沉,深深呼出一口氣:“走吧,先去找蒼云縣知縣。”這里的問題不是她能解決得了的。
因為城外如此,城內也好不到哪里去,街道上隨處可見的都是氣若游絲的患病者。
蘇南溪看這蒼云縣知縣不是沒辦法,而是根本不作為。
幾人打馬打了知縣府,蒼云縣知縣郭云山已經在府門口候著了。跟郭云山一起的還有幾個中老年男子,應當都是蒼云縣的官員。
他們一見到趙乾景和蘇南溪便急匆匆的迎了上來:“侯爺,蘇姑娘。”
趙乾景看都沒多看他們一眼,大跨步進了知縣府,幾人惶恐的跟了上去。
進了屋里,趙乾景坐在了最上首,右腿也抬架在了左腿上,渾身冒著冷氣直勾勾的盯著下面眾人:“說罷,這段時間你們都做了些什么,全都說與本侯和蘇大夫聽。”
郭云山面色蒼白:“侯爺,我們一切都是按照蘇姑娘所說的方法做的啊……”
誰知他剛說完這話,上面就飛來一腳踹在了他肩膀上將他踹得臉朝天的仰躺在了大廳中央。
“你他娘的還在放屁!在老子面前還敢說胡話?”
蘇南溪在旁邊看著,嘆了一聲,這趙乾景果然是位性情中人啊。
郭云山在短暫的緩和了呼吸之后便跪在了趙乾景身前,頭磕得咚咚直響:“侯爺明見啊,下官所說句句屬實。原本我們是按照蘇姑娘給的法子做的,只是后來這病發生了變化,原本的那些藥吃著根本不管用,所以百姓們便開始四處鬧事。”
趙乾景也混跡官場十多年了,像這樣的情況他遇到的也不少,現在也不是和郭云山計較這個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可能快的控制住疫病。
“傳令下去,在城北安札帳篷,今夜便集結所有人馬將患病百姓全都送到城北,若有任何差錯,斬立決!”趙乾景冷眼掃過下面跪了一地的蒼云縣官員,吩咐道。
蘇南溪喊了一聲:“稍等。郭大人,現在蒼云縣患病者大概有多少人。”
“應該有……有……”郭云山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來,還是他身后的一個大人說了出來:“約莫一萬多人。”
聞言郭云山這才連連點頭說:“是,是,約莫一萬多人。病患幾乎遍布了整個縣城。”
蘇南溪看了一眼跪在角落里那不起眼的男子,方才說出這個人數的便是他。
不過蘇南溪更奇怪的是蒼云縣的疫病傳播速度也過于快了些。這個年代交通并不發達,大部分人每天做的事都是起床干活睡覺,幾乎不會出遠門。也極少有人會從縣城的這邊盡頭跑去另一邊的盡頭。
“郭大人,除去我給你的那些單子上的策略,你們還有其他的防疫策略嗎?”蘇南溪問。
蘇南溪一直觀察著廳堂內的蒼云縣官員,在她問出這個問題之后,她看見方才那個主動答話的官員快速抬頭瞅了她一眼。
郭云山點頭道:“有,我們為了能更快的發現患者,頒布了一道條令,發現鼠疫患者的人賞銀十文錢。”
蘇南溪忽然就猜到了蒼云縣控制不住疫病的原因之一。
發現一個十文錢,發現十個一百文,發現一百個那就是一兩銀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沒有患者便制造患者,到最后疫病壓不住了,他們拍拍屁股便可以走人,受害的只會是那些無權無勢無處訴苦的百姓。
在鶴慶縣趙乾景有多清閑,在蒼云縣他就有多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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