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眼神哀傷，笑中帶淚。
哀莫大于心死。
馬威遠知道，這也許是江承宇最后一次為皓月國而落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知曉江家兄妹之間感情之深厚，世間上絕無任何事物能將他們分開。
“承宇...師父承認，是皓月國負了你的一腔熱血啊...”
他用力地閉了閉雙眸，輕拍江承宇的肩膀。
“師父曾是皓月國的護國大將軍，祖祖輩輩就生活在這兒，不能轉移了。可你，你的家人，還有大好前程，這次事情過去，我勸你還是思考一下，該到哪兒實現自己的價值吧...”
人活一生，他好不容易找到如此合意的徒兒，心里是千百個不愿意放手。
可這次的事，就連他也覺得夜千殤大錯特錯，怒其不爭。
顧北流與他早就商量過，等江月兒脫身后，兩人將徹底退下朝堂，不再過問朝廷的事，更不愿輔助夜千殤。
他在近郊有個馬場，帶著孫兒和兒媳在那兒生活，能養他們一輩子！
聽到老人決絕的話，江承宇才真正望向他。
“師父，一切事情，等月月解困了再說，現在徒兒心里只有妹妹的安危。”
“好，好...”
馬威遠點點頭，又與他聊了一會兒才離開。
“記住，月兒那邊有我和老顧看著，你不需擔心。只要照顧好弟弟妹妹，月兒就沒有后顧之憂了。她是個聰明的孩子，一定能全身而退的。”
關上門前，馬威遠不放心地叮囑江承宇。
得到徒兒肯定的答案后，才安心離開。
江月兒在水牢中用完早膳，百無聊賴地撥弄著地上的細沙。
那細沙是多年來從小窗吹進來的，潔凈松散。
以手指撥開，還能發現十來只小螞蟻。
“螞蟻？”
這兒四面環水，螞蟻是怎么進來的？
江月兒好奇地看著螞蟻的行動軌跡。
只見幾只螞蟻順著地上的紋路走著，眨眼間就消失在了眼前。
她從小包里取來一小塊紅糖，放在腳邊。
螞蟻嗜糖，一下子就引了不少，吃起了紅糖來。
看著密密麻麻的螞蟻數量有增不少，她陷入思考之中。
螞蟻與許多昆蟲一樣沒有大腦，操控起來格外困難。
她嘗試著溝通，也僅僅只能讓它們多走幾步而已。
螞蟻陸續舉起紅糖碎粒，同時往一個方向搬去。
女子沒有任何儀態，趴在地上專注地看著螞蟻走路，樣子有些可笑。
觀察了半炷香時間，她終于找到了螞蟻行進的方向。
手在地上的石板摸了摸，發現一個細微的突起。
“有了！”
她環顧四周，確定無人接近后，嘗試按下突起處。
轟————
一道狹窄的地道打開，黑黝黝的洞口吹出的風帶著微咸的濕氣。
距離獄卒放飯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她將地上的被褥堆起，做出一個人形的樣子，便下了地道。
那地道十分狹窄，幸虧她肩膀瘦削，剛好能通過。
小心翼翼地下了地道底部，是一個十平方米左右的小空間。
空間環繞著一條幽深的地下河。
低頭嗅了嗅味道，味道與上面的毒水并不相似，估計沒有下毒。
“若是夜千殤知道有這處地道，就不會將我關在這兒了...”
江月兒自言自語。
發現了無人得知的暗道，對她而言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絕佳的聽力下，能清晰聽出門外有了聲響，她連忙重新回到地上，以稻草遮蓋地道開關，她裝作沒事人似的躺在地上。
*
墨澈帶領一眾手下，來到皓月皇宮。
“漠北帝，到————”
夜千殤早已與一眾大臣恭候在金鑾殿上，視線隨著墨澈轉移。
“夜帝，別來無恙？”
墨澈一身玄色長袍，傲然挺立在大殿之下。
諸位大臣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與墨澈見面，只見男人的相貌長得妖艷俊逸，一雙桃花眼透著專屬于帝王的威嚴，氣場之強大險些讓人腿軟。
“不知漠北帝親自造訪，有何貴干？”
夜千殤直接迎視眼前的男人。
他雖站在大殿之下，可夜千殤竟覺得對方的氣場宛如一只猛虎，雙眸如利箭一般，直入人心。
輕咳一聲，掩飾心里突如其來的恐慌。
“此次前來，朕要與夜帝談一宗買賣。”
“買賣？看來是天大的事，才讓漠北帝親自前來了。”
夜千殤更是被墨澈攪得迷糊了。
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買賣，向來有市舶使負責，怎會有帝王紆尊降貴，親自來談的？
“確實是天大的事。”
墨澈落座后，語氣平靜，氣度雍容。
“眾人皆知，漠北國有七成以上的國土被黃沙覆蓋，水源向來是最珍貴的財富。朕聽聞，貴國有一能人，可向天求雨，解決了百花村多月的旱災。此次前來，朕正想邀請高人，到漠北相助。”
“這...”
夜千殤與底下的臣子們交換眼色。
自從三道難關的事情過后，顧北流就以身染重疾的緣由請了長假，不再上朝。
如今裴國師也不在，能商議的重臣不多。
“水乃百姓生活之源，皓月，漠北兩國素來交好，又是唇齒相依的鄰居，幫助漠北責無旁貸。”
“漠北帝所說之人朕也有耳聞，不過尋找需要些許日子，不如就在宮中住下，待有了消息，再通知閣下？”
墨澈深深地看著夜千殤，眼里是意味不明的透徹，“好，那朕就靜待夜帝的好消息。”
說罷，他便帶著手下，住在了皇宮之中。
看著那抹玄色身影離去，夜千殤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下。
剛把江月兒關起來，這漠北國的君主就找上門來，其中不知有何關聯？
“所有三品以上官員全部留下，與朕到御書房內，商議要事！”
落下一句命令后，夜千殤拂袖而去。
*
江月兒躺在水牢之中，剛用完了午膳。
忽然，頭頂的小窗傳來陣陣拍打聲。
她循聲望去，驚喜道:“颶風！”
颶風的爪子握住一張卷軸，準確無語地扔到江月兒腳下，朝她叫了幾聲便飛走了。
打開卷軸，她的心臟重重地跳動了一下。
墨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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