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昭趕到墓地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她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一個人在墓地里到處尋找褚晏的身影。

終于找到后,她看到褚晏一個人靠在冰冷的墓碑上,滿身酒氣,神志不清。

整個人是狼狽的,完全跟以往站在聚光燈下耀眼奪目的他判若兩人。

葉昭昭將手機的電筒照著褚晏靠著的墓碑。

上面深刻的寫著“愛妻葉昭昭之墓”幾個大字。

而字體上方,貼著她二十歲時拍的一張笑容極為燦爛的照片。

看著眼前的一幕,葉昭昭心里五味雜陳。

尤其褚晏這么晚了,還靠在她的墓碑前喝得爛醉,她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評價他。

“昭昭,今晚我哪兒都不去,就留在這兒陪你好不好?”

褚晏還沒清醒,換了個姿勢抱著墓碑,似乎沒看到面前站著的人,繼續睡。

葉昭昭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

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寒風蕭蕭,陰森恐怖。

她縮了縮身子,上前去拉褚晏。

“走,我們回去。”

忽然被人觸碰,褚晏像避猛獸一樣抬手打開,緊緊的抱著身邊的墓碑,滿眼赤紅。

“我哪兒都不去,我要留在這兒陪著昭昭,她一個人怕鬼。”

“昭昭不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說著,身子更加貼緊了墓碑。

葉昭昭看著他的行為,心口被狠狠扯痛著。

她不明白褚晏現在這樣的行為到底算什么。

證明他愛她嗎?

愛她又為什么要跟別的女人糾纏。

為什么要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跟她上床。

有時候她真琢磨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

生怕太晚,穿得單薄的褚晏凍生病,葉昭昭又抬手去扶他。

“褚晏我們走,大晚上了這兒真的有鬼。”

到處都是墓碑,陰森森的,一陣寒風刮來就跟起了妖風一樣。

再不走,她真能被嚇死在這兒。

“我哪兒都不去,要留在這兒陪著昭昭,不然她一個人會害怕。”

褚晏再次打開葉昭昭的手,緊緊地抱著墓碑不松開。

他這樣的行為,就好像真的深愛著墓碑上的人一樣。

葉昭昭看著,心里挺不是滋味。

甚至有那么一片刻,她又在慢慢動搖了。

真生怕這個男人凍生病,葉昭昭上前靠近他一點,抬手扯他。

“褚晏我們回去,太晚了我害怕。”

褚晏的神色在黑夜里,顯得十分痛苦。

在聽到女人的聲音時,他忽然舒展了眉宇,整個人一下子朝著葉昭昭撲過去。

“好,我們回家,昭昭不怕。”

他呢喃著,抓著葉昭昭想要撐起身子。

葉昭昭下意識扶他。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駝著離開墓地上了車。

把褚晏固定在副駕駛位置上,幫他扣好安全帶葉昭昭才驅車離開。

一路上,她都能聽到褚晏在胡言亂語,嘴里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

也是第一次,她看到了褚晏為她神志不清,狼狽不堪又極為痛苦的樣子。

在回去的一路上,葉昭昭感覺自己那顆堅定不移要離開他的心,又在動搖了。

她在想,要不要為了孩子們留在他身邊。

她又在想,褚晏要是知道她還活著,會不會更加懂得珍惜她。

葉昭昭不知道她要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褚晏會怎么對她。

她在猶豫。

把褚晏送到海鳴灣,葉昭昭又吃力的把他駝進別墅,她實在沒力氣再把人送到樓上房間了,就讓他在客廳的沙發上躺著。

葉昭昭去拿來毯子給褚晏蓋好,確保他沒事以后,她想回家看看孩子。

但轉身要走時,手腕忽然被拉住。

葉昭昭回頭,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被褚晏扯過去抱在了他的胸前。

她想撐起身子,褚晏卻抱得很緊,嘴里一直說著胡話。

“我知道錯了,昭昭不離開我。”

“對不起,我不應該在你懷孕的時候冷落你的。”

“昭昭你回來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天天回家陪你,給你想要的婚姻生活。”

“昭昭,昭昭……”

聽著他一直喊著自己的名字,葉昭昭心口扯痛著。

借著屋里的燈光,她抬眼看著褚晏神色痛苦,真就像是對她用情至深的模樣,她真的動搖了。

至少在這一刻,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為他而痛。

葉昭昭沒有起身離開,而是趴在褚晏身上,深切地感受他帶給自己的溫暖跟踏實。

可能是折騰太久,她也很累了。

就那樣趴在褚晏身上,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天剛泛起亮光的時候,褚晏睜開了眼。

他感覺頭痛欲裂,胸前沉重的讓他沒法呼吸。

垂眸一看,原來懷里趴著一個人。

褚晏也沒將她扯開,盡管腦袋很疼,他也忍受著,安靜的盯著胸前的女人在欣賞。

拋開她只有五分像昭昭的模樣,其他給他的感覺,真就跟昭昭沒區別。

褚晏在想,要不是當初他親自送昭昭去火化的,他真就懷疑現在在他身上的這個女人就是昭昭。

只是車禍讓她毀了容,她換了一張臉而已。

不過想想她都生下三個孩子了,孩子又才三四個月,怎么可能是他的昭昭呢。

他的昭昭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剛想到這里,褚晏眼底又是一片憂郁。

而此時,他身上的女人也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到身下的男人在盯著自己,葉昭昭忙起身來,一臉的不自在。

“那個,你昨晚在墓地喝太多酒,我把你送回來后,你拉著我不放我才在這兒睡著的。”

“既然你醒來了,那我先走了。”

她整理了下衣服,準備出門。

褚晏也跟著坐起身來,不緊不慢開口,“你見著她了?”

葉昭昭微楞,扭頭。

褚晏看著她,臉上的神色雖然緩和了很多,但眼睛依舊是紅的。

連說話的嗓音都有些啞,“我說我的妻子。”

褚晏問她,“你看到我的妻子了?”

聽著他說出來的話,葉昭昭又忽然感覺胸口一痛。

她忙穩住神情,點頭,“嗯,見著了。”

褚晏還很難受,疲憊的靠著沙發,眉眼陰郁。

“她是車禍去世的,死的時候才23歲,也是我把她害死的,她死的這一年里我怎么都走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