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奔赴盛府時,劉晏淳卻沒回自己屋子,反而摸去了縣衙西廂甲字客房。
門窗緊閉,屋內光線依舊不甚明亮。
拔步床上薄被嚴嚴實實的蓋著一個起伏的身形,見狀,劉晏淳眼神一瞇,疾步上前惱怒的一把掀開被子。
薄被下哪里有人,只不過枕頭、被子揉成的人形團子罷了。
怒色閃過劉晏淳面上,手指一松,被子重新回落到了床上。
就在此時,屋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劉晏淳耳朵微動,不止一人前來,連忙閃身躲在了衣柜后。
“汪公公但有所需,只管吩咐便是,何須親自跑一趟,若影響公公病情康復,小的內心難安呀!”
汪祺難耐的聲音依舊淡漠如水,“聒噪。”
“是,小的下去了。”
一陣腳步聲遠去,汪祺面無表情一推門,便察覺到門上做的標記不見了,他凝神往屋內探去,便見一個人影滿臉沉郁的繞過屏風走了出來。
見他神色不快,汪祺垂下眼簾,不緊不慢的推門而入。
門一關,汪祺渾身上下冰冷的氣勢便一去不復返,嘴角揚起一抹漫不經心的弧度,“你還舍得回來?”
上下打量著對方吊兒郎當的模樣,劉晏淳對汪祺沒好氣的說道,“我不回來,怎知你又出去瞎晃蕩。”
“什么叫瞎晃蕩。”汪祺抬手,露出了長袖遮掩下的牛皮紙,得意的揚了揚,“吃不吃?”
劉晏淳神色不明的目光緊緊揪著打開牛皮紙拿起雞腿就啃的汪祺。
被人緊盯不放,汪祺卻絲毫不受影響,眉頭亂飛的啃著雞腿,“看我作甚,我又不能吃。”
“不是叮囑過你不要瞎跑么。”
汪祺歪門斜眼的去瞅站得跟木樁子一樣挺直的劉晏淳,撇了撇嘴,不甘心道,“丑女人大方,三天兩頭請你吃好的,可憐我扮作你這病西施,被你那些屬下盯著替你喝白粥吃苦得要死的藥湯,嘴里早就淡出個鳥了,還不許小爺出去打個牙祭吃個葷腥兒?”
若是陳鳶在此,必定會被兩人這一番說辭驚呆,她竟是沒察覺身邊的人何時被換了身份。
委屈巴巴的話,卻沒讓挺如松的‘劉晏淳’露出一絲憐憫愧疚,他微瞇著眼面色一沉,只見人影一閃,他的手已經扼住了啃雞腿的‘汪祺’脖頸上。
“到底出門做什么去了?”
“真的,就出去買了半只烤雞罷了。”離了水的魚兒一樣,‘汪祺’大張著嘴,若非對方手下留情,此刻他脖頸已經斷了。
‘劉晏淳’信不信直接表現在手上的勁兒逐漸加大上。
“買個雞肉,就那么巧遇上楊塵?”
“真的是巧合,你別激動。”掰著對方不近人情的鐵爪,‘汪祺’憋得通紅的脖子已經冒起青筋。
“說,你讓楊塵做了什么?”手上的勁兒再次加大。
誰能想到威宇縣壯班班頭楊塵,實則東廠布置在邊城實施監聽之職的番子。
番子本身就是從錦衣衛里選調出來的能手,這種遠離京城的番子,即便是東廠也很難把握對方會否吃回頭草投誠于錦衣衛。
更別說,這次有關久越國的任務,干爹曹霖原本也不是直接交給汪祺做的。
只是恰巧他被流放到此處,而其他幾個干兄弟沒辦好差事,這要人命的任務才落在他頭上。
于汪祺來說,半路接手的差事和忠誠度難料的楊塵,他并不想有太多私下接觸。
這下子,‘汪祺’眼內閃過懊惱,卻底氣十足的嗆聲,“我還能干什么?你借我的臉辦大事就成,我借你的臉辦點小事就不成了!”
‘劉晏淳’對上‘汪祺’倔強不甘的眼神,最終還是松了手上的勁兒,后者劫后余生的大口大口喘著氣。
‘劉晏淳’收回手背在身后緊握成拳,“劉晏淳,小不忍則亂大謀,等了那么久,就這么點時間也等不得了?”
“哼~”
吐出嘴里險些噎死自己的雞肉,‘汪祺’面露嘲諷,“三年又三年,等了那么多年,你一直叫我等,叫我忍,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給我畫餅?你說的最佳時機到底是什么時候?”
并不想逼得對方狗急跳墻,‘劉晏淳’終究還是許了諾,“回京之前,必讓你如愿。”
“當真?”
“自你我相熟以來,我何曾騙過你?”
“行。”
“想吃肉,叫鶴歸替去你買。縣衙里的人,誰知道背后有誰的眼線,私事千萬莫叫他們辦,尤其離楊塵遠點。”
對于貼上來的外人,‘劉晏淳’實在擔心‘汪祺’心中焦慮下著了對方的道。
“知道了。”
‘汪祺’緊皺眉頭,很是不耐煩的應下,“汪公公還有別的吩咐么?”
原本就是為對方心中焦慮之事回來,想助他一力。
結果見他險些闖禍,‘劉晏淳’便沒了心思,免得對方仗著他的縱容,拿著雞毛當令箭,再惹些禍事出來。
如此一想,他便改了口,“這案子已經破了,只剩開堂審理,陳鳶拿到賞銀,這次席面你去吃便是。”
“汪公公倒是會借花獻佛,那我就不客氣了,反正丑女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剛被掐了喉嚨的‘汪祺’現下喉嚨腫痛的很,早就沒了胃口,面上還假模假樣的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這抹笑,膈應得‘劉晏淳’氣不打一出來,“我來是提醒你好好背書的,案破后就是考核了。”
假笑凝固在‘汪祺’臉上,他再也笑不出來。
“背書?”
他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回來那晚就背了一宿書,你不去考核,不白瞎你那一夜的努力么?”
他還拍拍胸脯,特大方的說道,“這個表現的機會,小爺讓給你了,丑女人請下館子的機會,我也讓給你。”
兩人之間的氣氛倒是不如方才劍拔弩張,還兄友弟恭起來。
‘劉晏淳’捏了捏眉心,“我沒空,得再去一次久越國。”
當然得以大事為重,心里的小九九失了算,‘汪祺’撇了下嘴,“一考核,你就要去久越國,若非你熟背丑女人寫的筆錄,我都要懷疑你是故意逃課了。”
“逃避不是我的風格。”
“是是是,汪公公直面困難,英勇無敵,是小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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