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柒柒和龍天翊還沒走到幽篁小筑的院門前,竹門自己緩緩打開。
走進院子,就看到房間門口站著的高守和高仁。高守穿著綠衣,竹竿子一樣豎在那里。高仁穿著一身紅色綢緞勁裝,白白嫩嫩、虎頭虎腦,無聊地踢著地上的小草。
高仁見到眾人來了,大眼睛一亮,用響亮的童音對著屋內喊了一聲:“來了!”
“咣當”房間里傳來一聲茶杯沒拿穩落在桌子上的聲音。
高守和高仁將門打開,“請。”
路辰熙走進屋,“小姑姑,表妹來了。”
蘇柒柒與龍天翊攜手而入,與坐在竹塌上的美貌女子四目相對。
蘇柒柒不知怎么描述這種感覺,只一眼,她潛意識里就確定,這個美的難描難畫的蒼白女子就是原主的生身母親,也許這就是血緣的神奇吧。
她顯然特意精心打扮過,一身紅色金紗長裙霞金閃動,鬢間簪一支鳳頭玉簪,氣質極為尊貴高雅,給她死氣沉沉的病容增添了幾分艷麗和鮮活。
她看清蘇柒柒的臉龐,十分震驚,瑩白的手顫顫巍巍地按著竹塌想下地,可是力有不逮,卻脫力癱倒下去。
“公主!”一個白衣侍女忙扶住她,將一個大迎枕墊在她的背后。
路芷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進氣少出氣多的艱難樣子,額頭上冒出一層虛汗,眼睛虛睜著,貪婪而愛憐地望著蘇柒柒,兩行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點了紅色唇脂的嘴唇顫抖著,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
“小姑姑!”路辰熙上前,從袖子里拿出一粒雪白的藥丸,喂給路芷嫣。
兩個侍女端來一盞溫水,伺候著她送服藥丸。
一縷斜陽穿過小窗,照在她青白的臉上,眼周青黑,確實是已經時日無多的樣子。
吃了藥丸,她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睫毛如蝶翅般顫動了兩下,緩緩抬起眼皮,秋水般的眸子注視著蘇柒柒,虛弱地道:“柒柒?母親,我,對不住你……”
蘇柒柒放開龍天翊的手,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腕,“先不談這些,先把你的身子養好。”
路芷嫣的唇畔微微抽動,秀麗的眸子里浮現出濃濃的苦痛,輕輕低語,“我,我知道你不會認我,但能在臨死之前,能看你一眼,跟你說聲對不起,我,我死也瞑目了。”
蘇柒柒已經給她號完了脈,她的脈搏很虛弱,已經油盡燈枯,全靠一股子執念撐著,若是泄了那口氣,怕是得立刻咽氣。
蘇柒柒看著她明凈的眼眸,知道她是個純真善良的女人,不希望她死在自己面前,何況她這個樣子都是被反噬的,跟蘇柒柒有直接關系。
“你好好養身子,我們再談相認的事。”蘇柒柒給她畫大餅。
路芷嫣眼睛亮了亮,“你愿意認我?”
“這事兒不急,我先取你一滴血,驗驗親。”蘇柒柒直視著她的淚霧蒙蒙的眼睛,她黑寶石一般的瞳仁里映出蘇柒柒情緒復雜的神情。
路芷嫣有些失望,微微張口,卻沒發出聲音。整個脊背似乎都不堪重負,肩頭垂落,頹然地靠在迎枕上。
良久,聲音暗啞的道:“你謹慎些是對的。”
龍天翊對路辰熙道:“咱們都出去,讓她們單獨談談?”
路辰熙看向路芷嫣,見她微微點頭,就帶著侍女出去,房間里只剩下路芷嫣和蘇柒柒了。
蘇柒柒知道龍天翊的意思,拿起茶盤上的茶盞,提起水壺倒了一杯溫水,悄悄往里面加了大約一小勺的靈泉水,沒敢多加。路芷嫣這瀕死的身體,一下子變得活蹦亂跳太玄幻了。
將茶杯送到她唇邊,“先喝杯水,冷靜冷靜。”
路芷嫣眼泛淚花,欣慰又激動,伸手想接,“我自己來……”
蘇柒柒看她抬手挺費勁的,堅持喂到她唇邊,“就著我的手喝吧,別灑了。”
路芷嫣微微一笑,張嘴喝了。雖然眼角刻上明顯的歲月之痕,還是一臉病容,但一點都不妨礙她的美麗。
路芷嫣其實不想喝水,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吸收任何東西了,但蘇柒柒喂她,她很愿意喝。沒想到,一股甘甜的味道在口腔漫開。隨著茶水入胃,一股溫暖的感覺蔓延至全身,通體舒泰,覺得似乎有了些力氣。
她以為,這是自己見到女兒心情好的原因,一抹笑容在唇角綻開,如芙蓉花開,美麗雍容。
蘇柒柒放下茶杯,用銀針取了她一滴血,問道:“你好好養著,我明日再來看你,”
“好。”路芷嫣的的目光中有悔恨有愛憐、欣慰、痛楚、傷感、疲憊,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希望蘇柒柒多陪陪她,但是她不想也不敢奢求,此生能見一面,已經是很知足了。
蘇柒柒拿出一個小藥瓶,“這是雪蓮人參養元丹,應該比你平時吃的藥強,你一日三次吃上一粒。”
“好。”路芷嫣毫不猶豫的答應,即便是蘇柒柒給她毒藥,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去。
蘇柒柒將藥瓶放下,轉身的那一刻,眼角余光瞥見路芷嫣眸中那顫抖的晶瑩,心中一滯,眼眶發澀,卻腳步沒有停留地出了房間。
路辰熙問道:“如何?”
蘇柒柒道:“我給她留了藥,能讓她好一點兒,明天我再來看她。人力有時盡,天意命難為。我能做的,都會做,不會讓自己有遺憾的。”
說完,抬步而去。
路辰熙望著她的背影,在她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冷看人間的漠然。這個表妹,不是普通女子,心性太淡漠。
龍天翊大步趕上,挽住蘇柒柒的手,十指相扣,與她并肩而行。
蘇柒柒一路無言,等回到睿親王府,才進了空間,寫了字條,將血樣送回現代做親子鑒定,順便將讓爺爺買的東西取來。
“給,這是你要的里褲。”蘇柒柒拆開一盒三角里褲,扔給龍天翊,“試試。”
龍天翊提起一條,“這……是里褲?”
蘇柒柒又拆開一盒,里面有四條平角的,扔給他,“還有這種。會穿嗎?”
龍天翊神色冷淡、語氣平靜,“本王不傻。”
說著進了內室,換上內衣,不由又是驚喜又是好奇,貼身,舒適,尤其兜的特別服帖。雖然他現在穿的是蘇柒柒改良過的里褲,不開檔嗖嗖過涼風兒了,卻晃晃蕩蕩的,太過放飛自由。
蘇柒柒在門口問道:“合適嗎?都是爺爺幫忙買的,我告訴他的尺碼。”
“你知道我的尺寸?”龍天翊狀似隨意地詢問,但眸中的神采卻似煙花一樣絢爛。
蘇柒柒理所當然地道:“當然知道啊。”
龍天翊下意識朝腰腹下望去,“……你是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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